“里里外外算着不少呢,便是这些过来吊唁之人,依礼也会有奠仪送来,但也不能不提前备些不是?光请人记账,那也要钱呢!”
冷不丁听着这个问题,胡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。
若说钱,自己这位风风光光回到了上京城来的胡家儿孙,手里还真没有钱。
只不过,清元胡家倒是有钱,母族任家也有钱,他们刚刚要进来见面时,甚至提到了。
早先这宅子里外打扫,以及新买来的这些奴仆,其实都是他们出的银钱。
若是胡麻有需要的,这时过去跟他们说上一声,钱就来了。
他们大概也在外面等着呢。
但胡麻如今,却是没有这个心思,好歹他也只是摆了摆手,还未开口,旁边的小豆官,便将老算盘伸出来的手按了下去,道:“哪有这么讨钱的,需要多少,我去姑姑那里搬来。”
“如今只要向师公讨来个令,知道怎么办了,咱心里也就有了数了!”
“……”
这话一出,连胡麻都不由赞叹的看了小豆官一眼,伸手在小红棠篮子里摸了块血食赏它。
于是老算盘便也跟着小豆官出了门,连夜安置去了。
一应银钱,妙善仙姑那里确实不缺,再加上这府里也有人手,又有小豆官跟着前后安置,足以办得,至于杠夫,老算盘也紧张着。
六十四位杠夫,还要去掉属相八字与亡人不合的,怕这一夜凑不齐,第二天也是丢脸,但小豆官也早有了主意,向了老算盘一说,他就立时懂了。
立刻便去找了周四姑娘,此话一讲,周四姑娘也顾不上发懵,立时当成了大事去办。
要找杠夫,得年青气胜,八字相合,还得有气力,懂规矩,抬得四平八稳。
这一时间,哪里找去?
当然是去找自家的爹爹借人了。
还有谁比守岁门里合用又听话的年轻后生更多?
倒是周家主事,见着自家姑娘找了上来,张口就要借人手帮胡家抬棺,也一脸的为难,训斥道:“别忘了你姓什么,没名没份,这就开始帮人操持了?有些话是不是得先说明白?”
周四姑娘皱紧了眉头琢磨着,好一会,忽然道:“爹爹,我有个事没想明白呢!”
周家主事周知命冷笑一声:“你讲,我看你能讲出个啥来!”
周四姑娘道:“你没事要人家的法门干什么?”
“还有在镇子上,我当时在后面追你,你怎么跑得那么快?”
“……”
周知命面对着女儿忽然亮了起来的眼睛,一时想开口,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摆摆手,向旁边装着没听见这些话的铁骏大堂官道:“去给她安排上人吧!”
“挑纯阳身子的,显得礼重。”
“胡家可是堂堂嫡脉,怎么才用六十四人,当初孟家五服外的发送,还用八十人的呢!”
“……”
于是在各自出力帮忙的情况下,虽只一夜时间,但各项安排倒是做了下来,到了第二日天刚破晓时,老算盘向胡麻暗中报了一声,让他放下心来。
而胡麻则也换上了白色麻衣,于众人簇拥之下,来到了棺前,杠夫早已齐备,前方纸钱铺路,遥遥延伸向了祖祠的方向。
胡麻亲自破瓦,口中念道:“天地生灵,过路鬼神,吾今借路,谴发丧行!”
“大路借来一丈二,小路要借八尺宽。”
“人引魂去,丧要正行。”
“此丧不是非凡丧,胡家贵人收神光。”
“坏吾丧者丧下死,挡吾丧者丧下亡。”
“吾今借路送先父,祖祠堂前一柱香。”
“起灵!”
“……”
木剑之下,灰瓦碎裂,胡麻持了引魂幡走在前面,后面六十四位杠夫抬了木棺。
出得门来,身后仆从跪地发送,外面路边,各路丧台坐落拥挤。
一路之上,也不知有多少人,只是沿途瞧着,借了发送之名,皆来看那传说中的镇祟胡家后人面貌。
于此之时,胡麻不得易容,不得乔装,任由无数或好奇或惊疑或敬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,余光也仿佛看到了些许熟悉的面孔,躲在了人群之中,悄然隐去了身形。
但也不知是不是幻觉,胡麻竟是在人群里,看到了一位头戴斗笠,怀里抱着白猫的身影。
心间竟是有些惊疑,如今这上京城里,高手如云,危机四伏。
白葡萄酒小姐平素那么小心的一个人,总不致于在这时候,出现在上京城里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