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之相反,西方人来到了这里,要的都是土地,是港口,是长期把军队放在这里,是特别的权力。更有不少民间的私商。
说罢他站了起来。尽管船在左摇右晃,但他的身躯却如履平地。
从马六甲到吕宋,再到琉球、日本,这是一条航线。
时隔不知多少年,大明终于再度召唤藩邦前往朝觐。
风暴不少,海盗更不少。
他脸上换了戏谑的笑容:“要不是七年前亚齐攻破了巴都沙瓦尔,把里阿耶特苏丹俘虏到亚齐去了,你的父亲也无法成为现在的柔佛王。”
他们父子商议着去朝觐请封的细节离开,这些事似乎就不必跟这黎皇说了。
船队在风浪之中摇晃前行,他的心情也随之起伏不定。
他们翻遍了仅有的记载,期盼这里能再次出现那样的船队。毕竟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的船队经过了那么多地方,却并没有什么暴虐的传闻。就算有过一些故事,大明要的也只是名义上的臣服,还有珍贵物产的进贡。
更南面的马六甲、东面的吕宋,共同的特征就是欧洲人到来之后的大动荡。
而自己的命,也一定能因此保住。
听着他有些不屑的语气,贾力勒似乎更加担心了一些。
他并没有留意着女婿与儿子言谈中的另一重意思。
如果不是荷兰人来晚了,他们也会像葡萄牙人一样。
郑椿看着这个妹夫,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,同样凝重地点着头:“定不负重托!”
欧洲那边的形势,他这个亡了国的马六甲王朝王室后裔又怎么会懂?这些马六甲王室的后裔,如今倒是分成了柔佛、亚齐等诸多小国,自己之间还打来打去。
这年轻人其实也不算太年轻,只不过此刻因为海船颠簸而脸色煞白,显得年轻。
这个荷兰人表情不复悠闲,脸胀红了一些:“是葡萄牙人再也不能丢掉马六甲!阿方索·德卡斯罗特这个果阿总督,带上了从葡萄牙出发汇合过来的全部战舰!全部!康西卡奥号足有千吨!九百吨的战舰,他们也有三艘!整个舰队二十艘船,除了一艘小船安东尼奥号,几乎每一艘都比我们的旗舰奥伦治号要大!”
他当然郑重,眼神殷切地看着郑椿:“大事若成,于国朝而言是不世之功!”
解经傅已经带着他回到了香山县。
郑松手里有黎皇,但哪能轻易消灭这些割据力量?但如果大明能册封他手中的黎氏为安南国王,形势就会好很多。
等到郑椿凯旋而归,能不能逼迫郑松退下去?只有各地忠臣都来到了升龙,自己才有重掌大权的机会。
近百年前被葡萄牙人攻陷都城、马六甲王朝覆灭之后,他们已经挣扎求存了这么久,大明始终没有用行动回应过藩属的请求。
“……我们只是一支小小的荷兰先遣舰队!”荷兰人开始骂骂咧咧,说出一些贾力勒听不懂的话。
大明的朝贡体系并未废,早些年间册封的南洋诸国,仍有贡贸资格,到达广东市舶司。
“王子殿下,虽然五年前我们输了,但葡萄牙人在香料群岛的存在,很快就会消失,你们夺回过去的都城是迟早的事。现在,亚齐才是你们更紧迫的敌人。既然有我们荷兰人的帮助,你何必还要求助于赛力斯呢?”
“尚父所言极是!”已经二十三的黎维新神情比郑松还要郑重和期待,“大兄,拜托了!”
一面走出这个船舱,他一面说道:“等到了赛力斯,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天朝上国有多么强大。上一次,我们的战船去那里抢夺葡萄牙人的据点,虽然没有成功,但发生在他们眼前的海战,这么强大的东方帝国可没有一点反应。要是在欧罗巴,敌国的战舰到了海岸边开了火,那就已经确定是战争!”
“贺知县,葡萄牙人既然都离开了,那濠镜澳一带就好好清整一番吧。朝廷的意思,都要拆掉,再重新建成我大明街市、厢房。放心,重建的银子,官产院和市舶司会出。”
一个船队正航行于大海之上,这个船队一大三小,三艘小船的侧舷都有炮,居中那一艘倒只是纯粹的商船,样式和另外三艘也大有不同。
贾力勒却笑了:“这不正说明你们靠不住?”
而他这个黎皇,反倒是个“从龙之臣”。
大船的船舱里,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地抓紧房间之中桌子上的柱子,勉力保持身体平衡。他的对面,则是一个西方人。这个西方人打扮得像个将军,腰间也有一柄短火枪,轻松自如地坐在椅子上。
阮潢总要死的,大约就在这几年了。到时候秉持大明认可的法统,定要让各地都臣服于升龙。
就担心皇帝陛下想要的只是一场庆典,想要看到万国来朝的盛况,满足他击败北方强敌后的得意心情。
许多战略性位置被欧洲人开拓,利益空间变小,外来力量可以被借助,原本稳固的区域权力结构正在被打散。有的已经消亡,有的与西洋人合作,有的则正在反抗。
而缅甸从东吁王朝兴起之后,被大明成为八百大甸的兰纳就陷入战火之中。清迈已经被攻陷数次,有时候是西面的东吁王朝,有时候是南面的阿瑜陀耶王朝。如今,兰纳仍在内乱之中,争夺着兰纳副王之名。至于这副王是缅甸的副王,还是阿瑜陀耶的副王,并不重要。
贾力勒不说话了。
时候已经不同了。安南和它的西面,早已提前进入混乱纪元。
“卑职得令!”
解经傅点了点头,抬脚出门:“走吧。”
艾德嘉心情忐忑地跟随,也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。
难道大明要重新禁海了?
还有筹建南洋舰队……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,到底要准备做什么?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