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广东之富
“若不是顾念你们昔年出兵助官军平叛,如今又岂会给你们这大好机会?”
广州南城外,解经傅看着这嘉靖四十四年后才加建的南关新城,顿了顿之后坚定地说:“将来不会再借助尔等之力了!”
艾德嘉已经习惯了解经傅的强势和雄心勃勃的模样。
那时候的事与艾德嘉无关,但他知道,这位大明皇帝陛下亲自派出的大臣说得没错。
嘉靖四十三年年初,潮州饶平拓林澳这个海防道营寨里的四百东莞水兵闹饷。这饷,闹得名副其实,确实是他们已经被克扣太多。数月无银无粮的情况下,又被将官要求调动到他处,仍不补发及拨给行粮。
于是先是哗变,而后又联络了附近贼寇、私盐贩子,以要粮为名一路打到了广州城外。
能有这个战果,原因很复杂。总之,他们虽然攻不破广州城,但整个广东震动是免不了的。那个时候,这边的总兵正是俞大猷,但他在沿海剿倭备倭。当时的两广巡抚,又在剿另一伙山寇。最终,葡萄牙人出了一些兵“自外洋入”,再加上紧急调动的一些其他兵力,才把这场拓林兵变迅速压了下去。
次年,广东开始营建南关新城,加强城防体系。
葡萄牙人在这里的贸易已经享受了三十余年的抽税优惠,所以解经傅毫不犹豫地收了他们在澳门上已经建设好的不动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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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算是正式打了照面,开始做准备工作。
提举广东市舶司多年,他作为沈一贯的儿子,消息渠道远比其他人广。
刘宗周就住在府衙里,夜里是家宴,主客仅二人。
自从皇帝在南京对重臣们先说、后来又隐秘流传的消息到达广东之后,对于这里即将出现一个南都,广东尤其是广州府的官绅富户们就不太坐得住了。
“何谈不易?”解经傅反倒不是挺认可,“我看那高第街,布、蕉布、葛布、苎布……应有尽有;金器珠饰,能工巧匠亦数不胜数。广锅天下闻名,茶叶独树一帜。起东,两广多山,良田不算多。苏杭重丝绸,广商大可另辟蹊径嘛。再有,南都毕竟离南洋更近,想做南洋生意的,大多还是专到广东吧?那南都里,可只允外藩及官商、特允海商在那里,广州中转之便利,仍旧不失。”
“起东,你我同科,称字便可,何须如此?”解经傅也上前去与他见礼。
今天是旧友私下交谈,刘宗周说都是一心为国为民,解经傅所说都是助他,并不涉及私人权位得失。
解经傅在参谋院任海事参谋,这场暴露了广东海防道体系脆弱的兵变当然是一个研究案例。
“小弟斗胆,可否不叙官阶职差之别,仅以私交教我?”刘宗周认真问道,“若皆是为国为民,应当不算兄台涉了民政吧?广州府多少生民,十八甫都仰仗市舶司过日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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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方不远处,身着朱袍的广州知府笑着迎了过来。
“求之不得!”
刘宗周放下了心来,迎了钦差入城,先办了公事。
只不过当年就遇到了母亲的丧事,因此直到泰昌四年才开始授官。如今才五六年,他已经是广州知府,当然算进步神速。
因此厉行商税之后,广东这边反倒顺利很多。大商小商,都不敢像江南那边亦儒亦商的大族一样耍太多手段,更没到后来敢举火的汕头那样狠厉。
对刘宗周这个耽搁了几年的人来说,如果能够在面圣时有更多准备,当然不能再好了。
“数百担,每日猪肉就要五六千头,还有鱼、禽……”刘宗周说着,“几乎家家做买卖,因而家家也都愿买用,终归就是互相帮衬,又因为市舶司既在此,日子便有盼头。”
广东都司、广东提刑按察使司海防道、广州府衙三班,许多事都需要安排。
两人走在前面,解经傅问了一句:“广州府人心不安,并不只是因为我没先到府城吧?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?”
解经傅点着头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。广州府分出数县为南都之地这件事还算能办,你愁的是市舶司移去南都,广州府民生因此凋敝。”
“岂能有假?”解经傅笑道,“这海贸博览会,为何要在广州办?你之所急,陛下心里也清楚。”
这第十八甫旁,就是怀远驿。
说到这里,他十分感慨:“世人只知江南之富,殊不知广东已大有富庶气象。过去不以商税为重,广东一年不过税银十万余两。厉行商税后,诸省税银之增长,以广东为最,足足多了十倍有余。今后嘛,广东固然不能天高皇帝远了,但陛下南巡到广东,正是要再助广东更进一步。因此,你不必愁。”
“这我就不方便说什么了,枢密院只涉军政。”解经傅看着他目带深意,“只能说命你来任广州知府,应该是陛下和朝廷相信以你之才能担此重任。学以致用,广东大有可为。”
譬如说市。每天城门一开,第一批入城的竟是贩卖鲜的农。
解经傅哈哈大笑:“多虑了,多虑了。我为枢密院之臣,又岂会涉民政?放心,并无其余差遣。只是忝任海事参谋,自当先巡视一下沿海府县海防。”
“钦差大人!”
解经傅微笑了一下:“不打紧。陛下岂不知绍兴师爷之名?既然能让你们听说,那就是想让你们听说。”
意思是广州做生意的普及程度远胜苏杭,风格也是主打一个货物多样、薄利多销,并不像吴中那边追求暴利。
“仲说能担此重任,可见并非无因。勤慎之处,小弟远不及啊。请!”
他现在不说,皇帝到了广州之后也会对他说。
沈泰鸿来做广东市舶司提举,又有他那个父亲沈一贯的亲自提醒,知道轻重。
但有钱就能养人,一代代下去,总会根基越来越深厚。久而久之,又会与苏杭淮扬有什么两样?商人毕竟是逐利的。
解经傅笑了起来:“起东治新学颇有心得,当知凡事皆有两面。此事于广东固有危急,却也是机缘。南都既设,将来海贸规模远胜如今。要售往海外之货物,难道只能尽数从各地运来?况且,朝廷规划直道,前几年又大修灵渠。广州紧邻南都,难道还愁将来生计?再说了,南都以海贸为主,并无多少田土可耕种。即便只是供南都所需,整个广州府都不知道有多少生意可做。”
这种情形下,统治权力最顶层的皇帝南巡到广州,又传来了市舶司要移走到南都的消息,他们都担心这背后会有什么风波动荡。
原因在于刘宗周学问上十分有天赋。皇帝有了格物致知论后,刘宗周当然也关注这新出来的学问观点。也许因为他当时还没到三十岁,比较容易接受新观点,因此连写了数篇文章,其中还有刊载于《学用》朝报的。
因此,去年刚刚虚岁三十三的刘宗周就到了广州任知府。
“陛下圣虑周全,是我杞人忧天了!”刘宗周多日来的担忧终于得以缓解,“既如此,一心筹备,迎候御驾便是!”
刘宗周默默思索着,缓缓点了点头,随后又叹道:“我明白仲说兄的意思。自商转工,殊为不易……”
“那今日就先游一游十八甫,今夜一叙别情,如何?”
登科之时,他才虚岁二十四。在进士圈子里,这当然算是“少年得意”的。
此时,被朱常洛点选过的徽州大盐商们,刚刚从福建进入到广东地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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