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455章 大恐慌  晋庭汉裔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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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不过是在巩县踟躕,就已经有如此严重的负面影响,若是就此仓促退兵,麾下的禁军岂不要彻底溃散?到时候,张方占据洛阳,將禁军都招揽过去,反过来乘胜攻打自己,纵使自己一时得免,撤到了豫州,可身处在根基浅薄的许昌,又拿什么抵御西军呢?无非是多苟活一阵罢了。

虑及於此,司马乂知道,自己必须撑住这一口气。决不能退兵,退兵就等同於失败。司马乂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,在他麾下的七万军队中,虽说有大半是传统洛阳禁军,但还有小半乃是豫州军与荆州军,约有三万人。

其中豫州军是司马冏执政时期调入洛阳的,基本归属苟晞等人统领。而荆州军是两月之前,刘羡设计吞併了李含的两万西军后,与刘弘鲁阳换兵组建而成的新军。因此,这两者並不受张方的计策影响。有这三万人在,司马乂短时间內还能控制住禁军的局面。

但想要彻底地扭转不利局面,也没有別的办法,只有正面迎战这一条路可走。

在巩县顿兵的这三日,司马乂和祖逖等人来回商议,终於制定了一个计划。他们打算兵分两路,一路由司马乂率领,大张旗鼓地直逼洛阳,作势夺回洛阳提振士气;而另一路则由司马越率领,轻骑简从,趁主力在洛阳吸引西军注意的时候,出奇不意地绕过洛阳,进逼河阴,解救士家人质。

一旦夺回洛阳,禁军就重获地利,而司马越得手,禁军就顺势解除了后顾之忧,优势便会重新回到司马乂一方。

仔细审视这个计划,从司马乂的角度来看,可实施性还是不小的。

洛阳是大城巨城,这些时日西军忙於抄掠人质,留守在洛阳的必不会是全部人马,因此也不足以完全利用洛阳的城防,其中必有缺漏。且西军如此残暴,极不得洛阳人心,自己大可以先派人煽动洛阳內乱,然后高举天子之旗,列堂堂之阵,在街巷中与西军廝杀。到那时,西军的骑军施展不开,內外纷乱之下,禁军一鼓作气,夺回洛阳也不无可能。

而另一方面,河阴的士家家属极多,不论张方在河阴布置了多少兵力,精力都要受限於看管人质上。只要禁军能够出其不意地发起袭击,西军绝难以对敌。而要实现这一点,其实也不难,张方毕竟初入京畿,对河南的地理了解终究不足,而不得人心的缺点使得他很难收集情报,更加难以提防禁军的奇袭。

只是其中有两个变数,令司马乂有些担忧:

一是张方在挟持如此多人质后,若选择直接弃城不守。那自己该怎么办呢?纵使夺回了洛阳,也无非是多喘了一口气,最后还是无法解决士气问题。

二是司马越是否能够掌控麾下那些西人,像刘羡一样如臂指使,率领他们破阵杀敌呢?若不能做到,策略的核心也无法成立。

为此,他稍稍改进了计划。首先是在进军途中,他打算实行骄兵之计,即先派几小队人马袭击洛阳,然后故作不敌败退下来,以此来打消张方的戒心,让他不至於草率放弃洛阳。同时又在军中放出消息,声称荆州刺史刘弘不日即將北上回援,以此来激励士气,再做大战。

而在司马越那边,他本欲加派上官巳等人继续加强对义师的掌控。不意司马越遣使回信说,刘羡回军以后,义师上下极为配合,並无抗命之处,加派人手,只会进一步刺激双方的关係,维持现状即可。

这让司马乂略有些意外,但仔细想来,倒也合理。这些西人自关陇远来京畿,可谓一片赤忱。他和刘羡之间的政斗,对这些人来说,大概是无妄之灾吧。

司马乂便听从东海王的建议,不再加派人手,並嘱咐司马越说:“此事事关社稷,切不可有半点闪失,望司空思之慎之,怀报国之念。”

待新的军令下达后,司马越当即便拿来与刘羡观看,並询问他的意见。

对於张方在洛阳弄出来的阵仗,刘羡同样极为震惊。虽说事先已有过心理准备,可张方的做法依旧突破了他所能想像的下限。这使得刘羡一度担忧在洛阳的家人,好在不久前,妻子派族兄刘玄来报平安,暂时解决了他的顾虑。

而面对这个空前残暴的对手,刘羡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他审视过司马乂的计划后,又研究了一番地图,在心中规划好路线后,对司马越道:“大体上来看,我认为驃骑的布置没有问题。”

司马越闻言,笑著恭维道:“哦?这么说来,太尉取胜,已经是手到擒来了?”

不料刘羡却微微摇首,否认道:“不好说。”

司马越一愣,隨即问道:“这是为何?”

刘羡看了东海王一眼,徐徐说:“张方此人,用兵已经超脱常理,他將如何应对,全然无法揣测。这他眼中,胜既不是胜,败也便不是败,那战事的逻辑就不能以胜败决定了。”

张方的行为实在让人迷惑,他的作风如此残暴,纵然一时祸乱了禁军军心,將来又该如何治理洛阳呢?即使战胜了司马乂,他获得的也不会是威名,而是天下人的骂名啊!

须知传统的名將,排兵布阵,无非是算三步走一步,以战爭的胜利来促成自己的战略目的。可张方却完全不同,他似乎完全没考虑过后果,只是单纯地享受杀戮一般,用战爭来激发更多的战爭。这样的人,难道是一时的胜败就能左右的吗?

司马越不懂刘羡的困扰,他只是顺著方才的话问道:“哦?那將以什么来决定?”

“大概是死亡吧。”

刘羡没有继续说下去,他闭上双眼,试图在脑海中復现张方那张残暴又奸猾的脸,可他失败了,出现在眼前的,是一道浓得化不开的血雾,这使得他產生一种隱约模糊的预感与不安:自己与张方之间的对决胜负,恐怕不是这一场战事便能分出高下的。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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