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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1章 没有黄河水,如何显政绩

尽管周县丞就这么被人拽着环绕着,但他依旧是负手而立,默不作声。

任凭这些人在他耳边吵吵闹闹的。

唯有班楼掌柜的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面。

在旁人看来他宛如一头败犬。

但是班掌柜的内心却是期待着,有人去招惹宋煊。

到时候自己就不突出了。

可以淡化宋煊对班楼的厌恶之心。

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去催促,就站在那里看热闹。

如今的这些店铺,不再是掌柜的说了算,他们要先开行业会议,然后再回去告诉背后的主人,等待主人做出抉择,他们才能行动。

一来一回便耽误了不少时间。

现在依旧有不少店铺在观望,或者等着话呢。

“周县丞,帮帮忙,此事若成,定然会厚谢。”

“哎,你竟然公然行贿,周县丞绝不要理会他,我才是大恩不言谢啊!”

众人使出手段,纷纷想要让周县丞为他们在宋煊面前美言几句。

班楼曾经触过的眉头。

谁都不想去触第二次。

周德绒丝毫不觉得周遭吵闹,反倒是极为享受这种吵闹。

因为他也感觉出来,宋大官人虽然满腹才华,但也不愿意像烂大街一样,胡乱把自己的诗赋送出去。

这样的教训,有过一次就够了!

你们还想讨要?

宋大人给你们写个der,你们要不要?

班掌柜瞧着一帮人走自己的后路,心中止不住的得意。

闹吧闹吧,最好都惹得大官人生气。

县尉班峰站在班掌柜的一侧,瞧着被众人围起来的周县丞。

“有什么可得意的?”

班峰可是知道宋大官人绝不会因为周德绒说几句话,就给这帮人写一首词。

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?

宋煊站在桌子前,在一张纸上写了诚信经营四个字,盖上自己的私章,随即放在一旁。

没过多久,钱甘三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,前来拜见宋煊。

他今日当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了。

为了在宋煊面前好好表现,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。

“大官人,这是账册,各家缴纳的欠款,分文不差,请大官人过目。”

宋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,缓了一会开口道:

“户房最近辛苦了,回头本官会下发奖赏的。”

“多谢大官人赏。”

钱甘三连忙道谢,登时感觉轻松了不少。

“对了,上次你们户房的赏钱是怎么发的?”

听到宋煊的询问,钱甘三硬着头皮道:

“是按照人员经验丰富与否排序发的。”

“说具体点。”

有了宋煊的追问,钱甘三就把分钱的事说了。

大抵就是他分的多,其余人分的少。

“行。”

宋煊挥挥手,让他退出去。

钱甘三一时间有些纠结。

他不清楚大官人问这话的缘故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到底是赞同自己的分法,还是不赞同。

像刑房于高那样平分,他肯定是做不到的,也不想那么做。

我好不容易抱着大腿爬上来才有了今日,如何能成?

这种话钱甘三也不敢与宋煊说。

只能退出去。

宋煊依旧躺在椅子上,快要下值了,都没有人敢来打扰他。

宋煊拿起那张墨迹早就干透的纸张,走到前堂,喊了一句班楼的掌柜的。

班掌柜连忙跑过来:“大官人喊我何事?”

众人瞧着宋煊折起来的纸眼睛都直了。

“班县尉在我面前与你求了好半天情,本官想了想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啊!”

宋煊把纸张递给班掌柜的:

“希望你日后也要诚信经营,莫要仗着什么关系提过分的要求。”

班掌柜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打摆子:

“多谢大官人,多谢大官人。”

一旁的班峰也是有些惊讶。

他没想到大官人竟然会把人情做给了自己,大官人没要。

在众人的注视下,宋煊自是慢悠悠的出了门,后面跟着他那两个随从。

直到他们骑上高头大马以及驴子才离开。

班掌柜的收好那张纸,连忙对着班峰道:

“多谢班县尉为我美言。”

班峰哈哈大笑一阵:

“此事乃大官人肚量大,我不过是说了点好话,根本就不值得一提,要谢你自是要谢大官人。”

众人一听班峰在宋煊面前说话好使,连忙围着班峰说起话来,把周县丞晾在一旁。

班峰又享受到了方才周县丞的待遇,此时从内外到外都得到了满足,一个劲的大笑。

他嘴里总是说着好说好说,可并没有答应谁。

周县丞瞧着班峰如此得意的模样,再看周遭人的情况,哼了一声,转身便离开了。

郑主簿瞧着县丞与县尉之间,被围住的角色瞬间扭转。

他总觉得宋大官人是故意为之,让他们二人相互争斗起来。

但是自己没什么证据,郑文焕也不敢参与进去,若是坏了大官人的谋划,说不准自己也得被迫掺和进去。

不如在旁边看戏来的痛快。

宋煊骑着马,瞧着周遭的百姓的,可能大宋的风气正在逐渐变坏。

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。

就算刘从德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,许多人都是一副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意思。

更有甚者,都在打赌猜测刘从德在这一次工程里面捞了多少钱财。

“对了。”宋煊对着左右道:

“你们家里有没有给你们约定过亲事?”

“没有。”王保很是干净利索的回答。

“我也没有。”

宋煊点点头:“那就行,你们有娶妻的打算吧?”

“十二哥儿,我有。”

王保嘿嘿的笑了两声。

自从他能填饱肚子后,就饱暖思淫欲了,是去开过荤的人。

许显纯年岁不大,但耳濡目染也知道些事:

“十二哥儿,此事,我还需要问问我姐姐。”

“行。”

宋煊轻磕马肚:“我娘子说会给你们留意的,总之不能让你们都单着。”

“那感情好。”

王保要是靠着自己娶妻,那还需要许多时间呢。

毕竟他这个块头,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够遭得住的。

许显纯倒是给他姐夫写过信,毕竟自己如今跟着宋煊在东京城安顿下来了。

姐夫让自己好好跟着他干,当初还以为你离家出走,一去不回。

如今总算是得了消息,顺便鼓舞他好好习武。

万一朝廷将来开展选举武状元,你跟在宋煊这个大宋第一文状元身边,定然是有好处的。

“十二哥儿,我其实有些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让他们按照先后顺序划定名次。”

宋煊瞥了眼许显纯,他确实没想到许显纯会想这个问题。

他嘴角含笑:“这便是立规矩。”

“立规矩?”王保也支起了耳朵。

“我是在跟他们宣扬进了我这个县衙,全都得听我的,至于他们背后的金主,谁都不好使。”

宋煊举着马鞭笑道:“谁来的早谁来的晚都无所谓,重要的是我制定的规则,他们遵守就好了。”

更深层次的对两个手下的制衡之术,他没有说出来。

许显纯若有所思,王保却是觉得宋煊说的话,当真是有道理。

就是自己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目的,他们那群掌柜的又不是自己人。

宋煊回到家后,在一旁吃饭,听着陶宏的话,就是东京城如今的情况与家乡不太一样。

大多数百姓都变得麻木。

他们对于刘家贪墨黄河款之事,当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。

宋煊其实已经收到了皇城司送来的消息。

今日无论是皇城司,还是李君佑,亦或者是陶宏,三拨人都是得到了同样的信息。

不过宋煊一想也对,大家都是平民百姓,属于被“权力”所统治的人。

大老爷们贪赃枉法,真以为几个屁民能够推动?

还不是靠着上层全员内斗,借着这件事绊倒另外的党派。

大家结党,不也是如此吗?

宋煊发现自己已经卷入了太后一党以及王曾一党的争斗当中。

目前大宋权力最大的刘娥,借着权力的大手,亲自下场摆平许多事。

至于王曾等“保皇党”,只能堪堪抵抗。

“罢了,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。”

宋煊看向自己的夫人:“清摇,你回家看了怎么样?”

曹清摇放下手中的碗筷:

“官人,我是觉得有点奇怪,今日中午在家里吃饭,出现了肉,就让弟弟们有些高兴。”

“我觉得你说的对,家里大抵是缺钱了吧!”

“嗯。”

宋煊点点头,表示知道了:

“这种事关乎着我岳父的面子,你就装作不知道,钱的事我来想法子。”

曹清摇抿了抿嘴:

“官人,其实我有嫁妆的,也用不到那么多嫁妆,我感觉爹把曹家的钱全都给我了。”

“别担心,等我带着老岳父挣钱。”

宋煊安慰了曹清摇一句,待到吃完饭后。

陶宏又说了一下东京城的买卖,各行各业竞争非常激烈。

“十二哥儿,看样子咱们在东京城也只能走在宋城的路子,才能短时间内筹措到大量的钱财。”

“此事我在想想。”

宋煊倒是不着急:

“就博彩这个在咱们老家无所谓,看见的人少,天高皇帝远,民不举官不究的。”

“但是在东京城,那些御史中丞之类的,可不是吃素的。”

“容易落人口实,实在是不好搞,咱们的背景关系不够硬,容易被他人做嫁衣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陶宏也是连连点头:

“在东京城即使是大鱼做买卖,背景不深厚,也是要被整个吞掉,连骨头渣子都不剩。”

“十二哥儿的背景确实不够深厚。”

这话听着许显纯都有些怀疑,自己是不是听错了?

人家岳父可是大宋军方第一人,就这背景还不够深厚,还有谁能比他更深厚呢?

“你不用这幅神色。”

陶宏也是在东京城厮混过的:

“东京城大鱼太多了,关系也错综复杂,十二哥儿自己是刚起步,他岳父也是一代崛起,并没有积累起许多资本。”

有些事宋煊也不会瞒着陶宏。

陶宏可是知道曹利用为了嫁女儿可是借了高利贷这种事,家底丰厚会借高利贷吗?

除非没想还!

“这可不是家里的小县城,许多人家都相互认识。”

宋煊叹了口气:“我看开封县县衙文书才发现,东京城百姓逃户太多了。”

“齐乐成告诉我说,他们并不是真正的跑了,而是隐姓埋名,成为佃户,就是为了不来当衙前役。”

“这些人不光是要白给县衙干活,还会付费上值(班)!”

大宋是富裕,但是对于民间的剥削也十分的严重。

至于皇帝以及诸多既得利益者,都无法与百姓共情。

唯有像宋煊这种多出自民间的官员,经历过事情,对百姓还有一丝怜悯。

王安石变法时,针对这一现象提出了手实法。

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:

“原来刘家等拥有开封县最多的土地,反倒是庇护了一大批有家有田的小地主,使得他们不至于家破人亡。”

“当然甚至还有逃亡到辽国的,那边的税收更低,此事也没有被记录,而是百姓嘴里相传,但是像这种背井离乡的还是挺少的。”

无论是大宋还是大辽,针对燕云十六州的百姓都是拉拢状态。

因为他们属于“统战对象”!

许显纯也知道衙前役,但是在家乡可是许多人都愿意来干这个的。

因为能挣到钱,有利可图才会如此。

怎么大家在东京城当衙前役,就挣不到钱呢?

听着许显纯的话,宋煊点点头,他家乡也没有这么严重。

“在东京城,百姓破产的情况很严重,上税的人急剧减少,但是人口却在稳步增多。”

“我不知道是光有衙前役的是,还是有其余的事情。”

宋煊喝了口茶润润口:

“毕竟我目前所接到的信息,实在是过于匮乏,不好做出正确的判断。”

“你们两个多与其余衙役沟通,了解他们的状况以及邻居的状况。”

“是。”

宋煊又侧头对着陶宏道:

“所以咱们想要挣钱的买卖,就是东京城这帮有钱人,搞个什么香水之类的,贴上大价钱买给他们,总比簪要时尚许多,引领大宋潮流,才能挣得多。”

“香水?”

陶宏听宋煊以前说过这个概念:

“倒是也挺不错的。”

“十二哥儿,若是咱们也用透明的小琉璃装香水,那价格就会高出许多吧?”

宋煊伸出手指了指陶宏:

“还得是你这个奸商,我都没想到要如此配合。”

“嘿嘿嘿。”

陶宏是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的。

不少都是宋煊提供理论,他们几个来做。

这琉璃虽然称不上点石成金,但也是点沙成金。

绝对能让东京城这帮权贵富商们趋之若鹜。

这也是宋煊等人的透明琉璃抽奖器物,只在宋城出现,没有在外流传。

他们都没有这个技术。

王保听不懂。

但是他明白陶宏与宋煊是有过命的交情,又是自幼在一起长大的。

如今他们二人说话没有避开自己,就足以让王保内心感动了。

要是放其余人家,他们这些随从,也配与宋煊夫妇同桌吃饭吗?

想都不要想!

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可逾越的“阶级”!

宋煊站起身来溜达了一二:

“我估摸今年东京城比定会被水淹,也会死许多人,到时候兴许会有铺子空出来,你再找机会接手。”

“他们都不在乎黄河水淹东京城,我在乎那个做什么。”

“反正到时候也淹不到咱们兄弟。”

“是。”

陶宏应了一声,这种事,绝非一个小小知县就能扛过去的。

往年朝廷可没少防御,奈何面对黄河越来越凶,他们也就都麻木了。

大宋直到最后冒险一试,失败了直接躺了,就等着什么时候水淹东京城了。

待到缓了一会,宋煊与王保在院子里对练。

宋煊用的是长棍做枪,王保用的是长棍包着一头充作重锤。

曹清摇也不是第一次瞧着自家夫君耍棍棒,她心里盘算着回头给宋煊整一把真正的好长枪。

就算用不着,摆在家里那也是十分的养眼。

此时的曹清摇可以说是星星眼,她大声鼓噪着,打的好。

毕竟宋煊诗词名声在外,又连中三元,还擅长射箭。

如今才知道他身手也不错。

全然没有那些读书人弱不经风的模样。

尤其是宋煊目前还没有享用过曹家专门准备的填房丫鬟。

这让曹清摇回想母亲的话,将来生了长子后,可以适当的让他纳妾。

免得被人传扬你这个当大妇的是个善妒的性子,这不好。

尤其是“妾”在大宋这个环境而言,就是一件物品,没什么反抗的余地。

如此夫婿,天底下又能寻到几个呢?

二人对练完后,宋煊趁着气息消耗较大,又开始弯弓射箭,练习手感。

登登登。

箭矢入靶。

“启禀夫人,晏相公以及范相公到了前厅。”

听着老仆的言语,曹清摇连忙开口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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