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6章 请援 创业在晚唐
再加上,此前黄存为了整合出这两千骑兵,实际上是抽调步兵方阵的骨干军吏的,但现在骑兵大败亏输,军队的组织力也隨之损失殆尽。
现在,保义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,在视觉和心理上的双重震撼中,草军的战斗意志彻底崩溃。
恐慌,如同最可怕的瘟疫,在万余人的军阵中疯狂蔓延。
草军们扔掉手中沉重的兵器,不顾身后督战队老军的砍杀,掉头就往江边的船只方向狂奔。
他们只想逃离这片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修罗场。
军阵大纛下,柴存呆呆地看著这番景象,满脸死灰、绝望。
他一屁股瘫坐在望楼之上,浑身瘫软如泥,任由身边的牙兵们哭喊著、拉扯著,將他架下战车,混入溃逃的人群之中。
而在隔壁军阵的黄存,则表现出了远超柴存的冷静与果决。
他深知,此刻大势已去,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行为都將是螳臂当车。
黄存没有丝毫的犹豫,立刻对身边的孟楷下达了最简短的命令:“收拢本部!向中军黄都统本阵靠拢!快!”
黄存试图在全线崩溃之前,收拢身边数千尚有战力、建制也相对完整的嫡系部队。
只要与中军匯合,就还有一战之力。
然而,溃败的洪流是无法阻挡的。
很快,黄存的部队也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溃兵冲得七零八落,骨干老军找不到士兵,士兵找不到队伍,所有人都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,不由自主地被裹挟其中,彻底失去了控制。
但好在,他们有后路,那就是停靠在倒水上的数千大小船只。
不过也正因为人人都晓得,这些船只是不够所有人撤走的,所以所有人都在狂奔,溃势再无可制。
杨行密纵马穿行在战场上,一路上虽然有淮南军也看到了他兜鍪上的翎羽,但还是有人大吼:“大江潮?”
杨行密一机灵,赶忙大吼:“瓜口渡!”
此为淮南军的营號,如果刚刚杨行密回答不出来,当时就会被万箭射死。
毕竟兜鍪翎羽这些东西,敌人也可以戴。
杨行密在军阵之间奔了一刻多,其实还没到最前线,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后就扭头往回走,甚至还没奔到前阵细看。
这倒不是杨行密怕死,不敢上前。
而是此时战况明眼人都能看清楚,那就是高骄不將自己的预备队压上来,那就肯定击溃不了对面的草军的。
那杨行密要做的,其实並不是真的到第一线去奔一圈,最重要的,是將应该压上后备兵力这个情报传递给高駢。
当然,如果此时並不是高駢压上后备兵力的合適时机,从而使得高駢大败,那杨行密能负这个责任吗?
不能!
但杨行密为何要负呢?
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,无论成败如何,有何好犹豫的?要不不打,要不就倾尽全力!
所以既然高駢要一个理由,那他杨行密就给好了。
稍微观察了一下前方焦灼的阵线后,杨行密也不去找那些前线军將,也不再前驱一点再仔细观察一下实际情况,总之带著早早有的答案,在逛了一圈后,又飞马回奔大纛所在。
这一次,他倒是小心不少,远远就避开那些旗帜、经幡这些。
甚至还有閒暇整理了一下军容,这才奔到了高駢的车驾前。
此时,那里的尸体已经被搬走,只有泥土上的一摊血跡。
杨行密避开血跡,翻身下马,单膝著地,对高駢跪道:“使相,敌军正与我军杀得难分难解,我军这时压上,必一战定乾坤!”
杨行密说完,高駢没有吱声,旁边的裴鉶则小声说道:“使相,我军应压上去,现在已顾不得那个毕师鐸了,必须立即组织后备力量对正面之敌发起猛攻。”
“而且我军猛烈进攻,没准还能让毕师鐸彻底下决定。”
很显然,毕师鐸答应阵前反正的事情,裴鉶也知道。
高駢想了下,却是对一个落雕都骑士说道:“宗本,你去赵大那边跑一趟,让他带兵向北,从侧面攻击我军对面之敌!
”
这落雕都骑將正是赵怀安的老熟人,折宗本。
其人点头,然后放下面甲,跨著步上了战马,身后无名落雕都骑士举著旗帜、马槊,一同向著战场的南方奔去。
裴鉶很想说什么,可看到那摊血跡后,终究还是沉默了。
赵怀安的帅旗车驾,还没抵达敌阵,所以目前还不清楚草军右翼已经崩溃。
所以还在向著西面战场缓缓压上。
就在这个时候,从中军方向,五骑快马分奔过来,看旗帜就和装饰就是高駢的落雕都骑士。
但他们在外线还是被游奕的骑兵给拦截下来了,最后是牛礼认识折宗本,所以带著他一骑前往了赵怀安的车驾处。
折宗本顾不得和赵怀安寒暄,就高声下令:“赵节帅,中军有令,命你部全军向北,从草军侧翼袭击。”
赵怀安眉头皱著,反问了一句:“老高是向咱要援兵?他中军本阵有两万淮南军,草军何等能耐,能压著老高打,最后还要咱发援兵去救他?”
“而且总得给个说法吧?一句话就让我军从侧翼袭击?我这边也还差一口气呢!我不是让人去给老高匯报过情况吗?”
“我这边刚刚大破草军骑兵,此时我对面的草军简直就是待宰羔羊,就差我这一击了!你回去,就说我这边很快就能击溃草军右翼,到时候,直接从倒水东岸席捲向北,攻击黄巢的本阵!”
“让老高务必等待!”
一番话,折宗本脸色数变。
很显然,赵大这番话的意思已经没有一点是高駢麾下战將的意思了,其语气中的戏謔,反倒是一种,终於看到高駢笑话的意思。
甚至最后一番话,反而是主客逆转,倒是调度起高駢来了!
也对,此时赵大已经是节度使了,理论上都是和高駢平起平坐的,高駢的確不能向过去那样没个理由就要调动人家。
正当折宗本这边要想著什么理由时,那边西面奔来一队骑兵,兜马迴转,语气激动道:“节帅,草军崩溃了!这会郭兵马使正带著飞龙、飞虎两都追杀,很快就能有战果匯来!”
这是个好消息,可却让赵怀安有点尷尬。
果然,那边折宗本听到这军报后,眼睛一亮,连忙对赵怀安道:“赵节帅,此时草军右翼已崩溃,不足为虑。可草军在北线已经彻底压制住张璘所部万人,甚至隨时可以突破我军右翼。”
“而中军对面,草军正在发起猛烈的进攻,和我军出於僵持状態。”
“如果保义军这时候能向北,那草军中路军必然崩溃,到时候此战咱们就贏了!”
“赵节帅,国朝荣辱兴衰,尽在君一人肩上啊!”
赵怀安听了后,迟疑了。
虽然他这会应该继续向西,將战果进一步扩大,多获俘口,多获战功。
可高駢对自己的提携和赵大对他的情感在这一刻到底是占了上风。
於是,他还是决定从这向北,加入中央战场。
赵怀安对送信的令骑下令,让他返回郭从云那边,告诉他此战南线战场已经结束,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抓俘虏。
毕竟他后面要修芍陂还指著这些俘虏呢!
那边令骑得令,再次策马扬鞭,在几个背嵬的扈从下,重返西侧战场。
而这边,保义军的步兵大阵,以及耿孝杰带领的飞豹骑一併,在鼓角声中,烟尘滚滚,转道向北。
在那里,將还有最后一战。
这场胜利的荣耀註定是属於保义军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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