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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8章 节义

中央战场,在毕师鐸临阵倒戈,黄鄴带领精锐骑兵撤离阵地,整个草军中线便开始全线崩溃。

原先还如狼似虎猛攻淮南军阵地的草军武士们,这会就如同是遭人驱赶的鸡群一样,四散奔逃。

后退者与原地不动者堆叠互撞,怒骂叱责。

踩踏、拔刀相向,人性的求生欲有多强烈,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。

此时,中路各阵的编制已经崩溃,头目找不到部下,而普通的士卒也早已失去了指挥,所有人都混杂在一起,如同无头的苍蝇,只知道本能地向著战场西面、那唯一的生路方向奔逃。。

但在诸军皆溃的时候,却依旧有部队正在努力坚持,好为友军撤退贏得更多的时间。

时间到了午时三刻,中央战场。

黄万通大口大气地喘息著,头上的兜鍪早不知被打飞到了哪里,满脸都是混合著汗水、尘土与鲜血的污跡。

作为黄氏族人中最悍勇的將领之一,黄万通的本军兵力有两千人。

此前他一直被作为中路军的总预备队,並未投入到与高骑军的正面战之中。

而现在,他这支预备队就成了全军的殿后部队,狙击敌军追兵,为后方的溃兵爭取时间。

而这位草军悍將黄万通,此时打扮和其余草军將领迥然相异。

早些年在中原转战的时候,他被一支土团的普通吏士用毒箭坏了脸,所以日常都是用铁面遮挡的。

而今日大战,为了让麾下吏士和友军確定自己的身份,他只是用一块青布袋套在脸上,仅露出两只眼睛。

此刻这双眼睛满是对叛徒的愤怒,以及一丝丝绝望。

这会黄万通的鎧甲也残破了,尤其是左肩甲一处被铁骨朵给砸伤,这会已经残废。

而围绕在他的本阵附近的草军,除了自己的两千人外,还有一些残兵和伤兵,他们已经逃不出去了,此刻只能依存在这处战场仅剩的阵地。

黄巢非常看好黄万通,將他当成家族的重要军事人才来培养,期冀他能成为继黄存之外的又一个方面帅。

曾多次当眾夸奖,黄万通是他黄家的麒麟儿!

而黄万通也的確当得了这个厚赞。

此前黄万通是隨李重霸一起东征的,他后面分兵江州,不仅拿下了江州,还陆续拿下了建昌、武寧等地,一度拥眾万人,直逼岳州。

这样的战绩,试问草军当中,又有谁能?

后来他率部回攻鄂州,再立殊攻,后面在整编时,一个万人的大军,直接精炼到了两千人,可谓优中选优。

所以別看黄万通所部才只有两千人,但却有五个战斗力强悍的小票帅部队,分別是:

许建,兵力三百;朱褒,兵力二百五十;王调,兵力五百;杜雄,兵力二百;张景仁,兵力二百;还有五百就是黄万通自己的牙兵。

就是这两千的部队在全线崩溃时,忠诚地执行了黄万通的命令,投入残酷的血战。

对面的淮南军试图追击,是他们逆著人流,以一支孤军之力,奋战不止,並多次將淮南军驱散。

但黄万通也因为多次身先士卒,身受十余疮,连衣甲都穿不了了,这会只能披著一件袍子,被四个牙兵用车厢木板给抬著,撤到了阵內。

在喊杀震天的战场上,围在黄万通身边的草军武士们,满面血污,精疲力倦地看著自家师將。

而黄万通也语气哽咽,先是眺望了战场环境,又环视这些忠勇的草军部下,沙哑道:“我们已经为友军尽力了!现在,我带著你们杀出包围!”

“杀!”

千余战至筋疲力尽的草军,嘶哑地吼著,隨后便隨黄万通向著西面突围。

其实他们也不清楚,倒水上的袍泽们有没有给他们留船只,但此刻,除了往西突围,他们又能去哪里呢?

盘腿坐在木板上,黄万通高举著步槊,奋力大呼。

而麾下的草军吏士们已是绝境,更是不怕死,人人舞刀跃进,纵横衝杀,无人有片刻的踌躇。

然后,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的匯来。

本身黄万通的部队在此前的殿后中,就已经有点疲惫了,这会又开始向西突围,各部之间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。

就是这个时候,一直观察著黄万通的这支部队的毕师鐸,嘆了口气,下令让张神剑带领骑兵衝击黄万通部的左翼。

就这样,隨著山呼海啸的的衝击声,凡是挡著张神剑所部衝锋的草军,全部溃败。

无数的友军,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,丟盔弃甲,慌不择路。

而这些溃兵又彻底冲乱了黄万通部的阵型,纵然是再忠勇的武士,这会都坚持不住了。

几名伤重的武士好不容易杀到黄万通身边,对他哭喊:“师將,左翼彻底败了!兄弟们都散了!散了!我们怎么办啊!”

看著这些哭红了眼的部下,黄万通倏地抬起头,望向南方那片烟尘瀰漫、混乱不堪的天空。

那边一支骑兵正在草军兄弟们的尸体上无情的践踏著,肆意追杀那些溃退绝望的袍泽。

而讥讽的是,这支骑兵犹在穿著和草军军袍一样的黄色。

大量失血让黄万通已经有点视线模糊了,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。

此刻,望著灰败的天空,他呢喃说了句:“就这样败了吗?”

然后他还点了点头,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。

他知道,从这一瞬间开始,他所为之奋战的“均平”之世终结了,那个腐朽的大唐之世,又將苟延残喘下去。

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完成他们的志向啊!

同时,黄万通也有了心理准备,自己的生命,到此也必须结束了。

可他不想窝窝囊囊的死去。

在这片土地上,就是这样一群人,他们天生就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节和血性。

男人都希望自己的死亡是他人生最极致的谢幕。

黄万通不懂“孔曰成仁,孟曰取义”,但黄巢不仅是他的族长,更是他的主君。

所以他义无反顾去尽忠。

他也不晓得什么歷史评价和身前身后名。

甚至,他也不晓得,如果黄巢失败的话,或者也同样死在这场战爭中的话,那他们草军將就是一群可笑的叛逆,他们也將被歷史书写为一群跳樑小丑。

这些黄万通都不懂,其实甚至来说,他黄万通也不是什么好人,他玩女人,也动輒就杀人,草军其余將领犯过的错,他一样没拉过。

但这依旧不妨碍一件事,那就是他懂“节义”。

他奋战留守,是为了全上下、同族之义。

他晓得自己这边坚守的越久,溃退到倒水边的兄弟们就能活得越多。

所以他死战不退。

现在他全了这份义后,他又看著自己麾下的兄弟们被那群叛徒像猪狗一样屠杀著,那他就要尽袍泽之义。

这些人信任他,用生命追隨他,那他就要为这些人报仇!

即便他力不能支,离死不远!

因为为救袍泽是兄弟之义,至於自己快要死了,那是自己的事。

如何能因为个人的事情而妨碍兄弟节义?

他可以死,也晓得冲不过那些虎狼得志的叛徒,但纵然还有一口气,就不可背面於敌!

他可以死,却不能被人从后背杀死!

这一刻,无穷的勇气和气力灌入身体,他猛然举起手里的步槊,声嘶力竭地下令道:“死战!今日,唯有死战!”

他又用尽全身力气,对著摩下那些同样陷入绝望的將士们大喊:“前面的那些叛徒杀我兄弟!我们如何能让他们从我们的后背踩过去?”

“今日,我黄万通,便要在此地,为我的兄弟们流尽最后一滴血!尔等,可愿隨我共赴黄泉?!”

此刻的黄万通犹如鬼神附体,他麾下的残兵们,热泪盈眶,他们大吼著:“愿隨师將共赴黄泉!”

於是,黄万通將步槊对准那边张神剑的骑兵们,大吼:“隨我杀!”

“隨我杀!”

就这样,仅剩下的数百草军武士,奋力大吼,举著刀枪剑戟,向著张神剑部反衝了过去。

这一刻,所有人都化为了死兵!

黄万通麾下草將许建,朱褒,皆是草军老兄弟,此刻作为反攻的先锋,纵马挺槊,身先士卒。

许建挥舞著手里的马槊,槊剑上的血跡不曾有片刻干过。

而朱褒则在马下步战,领著另外一批人,手里的双刀不断收割著毕师鐸的手下,为后续部队清扫著前方障碍。

在一片混乱的交战之中,许建的马槊脱手掉落,他已无暇捡起,便立刻抽出腰间的横刀继续劈砍。

这个时候,一直跟在他后面奔跑的僕人,捡起了地上的马槊,奋力递给了许建,然后自己举著一块牌盾跟著。

此人名叫阿狗,许建平素极为討厌他,认为他面相丑陋,人又胆怯,不是因为一个村的,家里人要自己帮忙照拂,许建是绝不会將这阿狗作为自己的扈兵的。

可即便平日许建对阿狗都是不假辞色,但他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赶来参加这场带著绝望的反击,且一步不离许建的坐骑。

许建接过马槊,终於对阿狗改观了。

他於马上对气喘吁吁的阿狗,大声说了这样一句话:“阿狗,看来,我也得战死在这里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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