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9章 英雄气 创业在晚唐
第399章 英雄气
张景仁一路拼杀,浑身浴血,最后终究从乱战中杀出,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灌木丛。
他长舒一口气,翻身下马,扒开地上的小石块,准备用手中的马槊掘穴。
俄顷,正要將首级掩埋,只听头上传来一声大喊:“张景仁?你怎么在这?”
张景仁回头一看,心中一惊,他没想到传说中早已战死的张归霸,竟然会出现在这里?
他和张归霸都是河北帐的,是一个系统的魏博乡野武士,本来是跟在李重霸帐下的,后来在黄万通分兵时,分到了黄万通麾下,至此受其节制。
虽然故人相逢是喜悦,但看到本该在曹州城外就该死了的张归霸出现在这里,身上还穿著唐军的军袍,他又如何不明白?
张景仁並没有斥骂张归霸背叛草军,而是杵著马槊,暗自戒备,哼道:“你加入保义军了?”
张归霸点头,正要开口,却被张景仁打断:“那赵怀安是明主?”
张归霸连连点头,就说:“李帅也投了节帅,你晓得李帅是什么人的,连他都愿意归附保义军,还不能说明问题吗?所以,来吧,你我兄弟並肩作战,建功立业,必不负我们一身苦学啊!”
张景仁自嘲地笑了,最后对张归霸由衷说道:“恭喜你了,得偿所愿了!生逢乱世,得一明主,施展抱负!实在是我等武人之幸啊!”
张归霸听了笑道:“你也可以的,我为你引荐,以你的武艺,日后成就绝不下我!”
但张景仁听了后,忽然怒色,举著手里的马槊,骂道:“呔!虽说你我曾是同袍,但现在你我各为其主,如今战场相逢,唯生死而已!”
那张归霸听了后,连忙要劝说,可那边张景仁却已经挺著马槊冲了上来。
这张景仁的武艺丝毫不下自己,张归霸如何还敢分神?於是同样举起马槊,就与张景仁相击。
双方的马槊都被用作了步战打斗,金铁相击,槊风阵阵。
张景仁的武艺是非常强的,若在平时,张归霸和他真的是生死难料。
可张景仁午时前奉命殿后,到现在已经高强度战斗一个时辰了,早已精疲力竭,身上的铁甲压著他手脚僵硬,与张归霸拼槊时,动輒槊剑朝下,已是力竭。
终於,一个不慎,张归霸一槊砸在了张景仁的脛骨上,纵然有脛甲的保护,还是將张景仁的小腿给打折了。
张景仁仰面就倒,可在倒下之时,其人疾速拔出横刀,奋力一挥,也將张归霸的马槊从中砍成了两截。
本要留手的张归霸骇了一跳,条件反射就拋掉马槊,拔刀就压了上去,举刀就要砍杀张景仁。
但这个时候,张景仁倒在地上,举起左手,大声说道:“临死我有一言。”
於是刀將將停在了他的脖子上,隨后就架著肩膀,听张景仁说话。
张景仁如实说出了黄万通首级之事,恳求张归霸看在同为草军一场的份上,不要將此事泄露给外人,让自家师將死后不得安寧。
最后,张景仁红著双眼,乞求道:“拜託了!”
张归霸沉默了片刻,將头盔的帽沿往下拉了拉,遮住了自己的表情,然后点了点头说道:“我向天发誓,此事到我为止,决不泄密。”
“如有违背,天地诛之!”
张景仁笑了,隨后直接撞在了张归霸的刀口上。
鲜血顺著刀漕,滴滴答答地打在灌木上,张归霸愣神好久,最后將刀上的血振掉后,走到了刚刚张景仁挖的那个坑。
从里面翻出军旗包裹的首级后,张归霸打开一看。
虽已有数年没有见过黄万通,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黄家最优秀的第二代。
物是人非是经年,一別已是生死两茫茫。
没有多作犹豫,张归霸將头颅又放下了坑里,却將包裹著头颅的將旗给收了起来。
最后,张归霸又了点时间挖了一个坑,又將张景仁的尸体也推了进去,然后才一起封好土。
將这里的位置记好后,张归霸有些茫然,最后还是將带血的將旗塞在了搭褳里,隨后纵马奔回战场中央。
在那里,保义军节度使的车驾已经行进到了那里,所过草军溃兵无不降服。
此战已进入了最后的收尾。
四匹强壮的健骡拉著赵怀安的宝车,缓缓行驶在混乱的战场。
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,隨处可见的马尸歪斜地倒在血泊里,有的前腿还保持著蹬踏的姿势,眼球圆睁著望向灰濛濛的天。
——
而大量的人马尸体都是被马槊给刺穿的,时不时还能看到折断的马槊就留在他们的胸膛上。
很显然,这些人都是被一股骑兵从侧翼突击碾碎的。
宝车碾过鲜血浸染的土地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闷响,偶尔会碾到断裂的手臂,骨头碎裂的脆响混在车轮声里,让人头皮发麻。
又或者,一些尸体堵住了前路,然后被护著车前的背嵬们给清空出来。
此刻,保义军的幕僚们就跟在左近,隨驴车上的赵怀安,近距离深入战场。
空气里满是血腥气与屎尿味。
每一口都呛得让人噁心,可除了幕僚们还会有这样的感觉,包括赵怀安在內的所有武士们,皆已闻不到了。
在驴车的附近,背嵬们正在清理著战场,时不时勘验著尸首的身份。
然后不断有背著应旗的骑士奔马过来,匯报著各部的战功。
即便赵怀安已经三令五申,以俘口为主,但保义军的武士们依旧斩获颇丰,马首上早就悬满了首级。
此时,和赵怀安一起站在驴车上的张龟年,强忍著吐意,小声对赵怀安说道:“主公,这高駢什么时候和那草军得了联繫?这直接让人家临阵倒戈,怪不得这般拿大,和草军决战呢!”
赵怀安摇了摇头,望著战场东面,那高骑的大纛,嘆了一句:“老高老了!”
张龟年愣了一下,然后没憋住气,战场的屎尿味一下子就涌入了鼻腔,这一次他没忍住,醃攒一下就涌到了口中。
本来张龟年还要咽下去的,旁边赵怀安连忙说:“吐出来吧,吐出来就好多了。”
这下子,张龟年再没忍住,对著车外就狂呕不止。
而这一吐完,再闻这些味道,倒真的没那么大反应了。
这个时候,张龟年用巾帕擦完嘴,对赵怀安说道:“主公,我怎么都觉得,这一次高駢忽然喊咱们支援到中线,是在利用咱们啊!”
赵怀安摇头,他並不在意这个,而是一直在思考著,忽然他说了这样一句话:“老张,你觉得高駢这人还能信任吗?”
这句话,让张龟年彻底失语了。
他真的不好说。
最后赵怀安自己也笑了,摇头道:“其实高駢值不值得信任已不在重要了,此战中,我保义军与淮南军的战力已经很明显了,此后,淮南、淮西將大不一样!我们需要有自己的声音,有自己的態度!”
“老高,他老了!”
张龟年点头,对赵怀安的说法十分赞成。
的確就是这样,这一战淮南军的战力直接就暴露在他们面前,原以为高三万大军,皆是虎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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