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6章 转变
北屋的沙发、茶几收拾得整整齐齐,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。
他侧身让谭静雅进来,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坐。”
李哲拿起暖壶,倒了两杯温水,递了一杯给谭静雅,自己拿着另一杯,仰着头喝了大半杯——他晚上喝了不少酒,喉咙干得发紧,得多喝点水缓解缓解。
谭静雅接过水杯,指尖碰到微凉的杯壁,定了定神,开口说道:“我今儿个下午见了王科长,把事情都问清楚了。
据王科长说,他们公司的上级领导已经批准了卖底商的事,不过具体的事宜不是由她负责,是公司一位姓冯的副总在管。
现在还没有明确的卖家,她还说,这底商的价格不会低于三万。”
李哲放下水杯,杯底碰到茶几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轻响。
他靠在沙发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:“下午,我也找房管局的朋友打听了一下,跟你打探到的情况差不多。我那朋友说,蜀香居底商的手续都齐全,符合出售的要求。”
谭静雅往前坐了坐,语气里满是担忧:“那咱们还有五年租约的事怎么说?总不能因为他们卖了底商,这租约就不算数了吧?”
李哲抬眼看了她一下,缓缓说道:“租赁并不影响出售。当然,这并不是说租约没有效力,按理说,新房东也得按照租约继续把房子租给咱们,但这种事……不好说。”
谭静雅最担心的就是这个——他们个体户本就处于弱势,万一新房东不肯续租,或是提出新的租约条件、抬高房租,后续经营只会麻烦不断,这生意还怎么做?
她咬了咬嘴唇,看着李哲:“李老板,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?”
其实李哲心里早就有了主意——最好能买下这家商铺。
他卖菜的收益每日都有进项,手里攒了不少现金,买下商铺完全不是问题。
不过,谭静雅也是餐厅的股东之一,而且还是餐厅的实际管理者,李哲还要考虑她的想法。“谭姐,先说说你的想法吧。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处理?”
谭静雅垂着眼,手指攥着衣角。
她知道李哲靠反季节蔬菜赚了不少钱,手里不缺买下商铺的资金,她打心底里希望李哲能买下蜀香居的底商——这样一来,餐厅就不用担心租约被断、房租上涨的事,生意也能一直做下去。
可她又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:自己只是个小股东兼店经理,哪有资格要求大股东钱买商铺?可这又确实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她沉吟了良久,屋里静得能听到墙上挂钟“滴答滴答”的声音。
最终,她像是下定了决心,抬起头,鼓起勇气说道:“李老板,我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合适,有点越界了,但……如果您有足够的资金,我觉得买下这个商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”
说完,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,连忙补充,“抱歉,这么说有些自私了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
李哲看着她,过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点了点头:“谭姐,咱们想到一块来,其实我也有类似的想法。”
“啊……”谭静雅愣了一下,随后露出一抹喜色,“李老板,您手上的钱够吗?要是不凑手,我这边还有一些……”
李哲摆摆手,“我手里的钱够了。”
蜀香居商铺的位置不错,以后肯定能升值,谭静雅即便拿钱,也给不了太多,又何必多此一举。
谭静雅也想尽一份力,提议道:“李老板,要不要我明天约王科长谈买商铺的事?”
李哲想了想,“暂时不用,我那位房管局的朋友也帮我托人了。”
“那成,我先回去了,有什么需要我做的,您随时说。”谭静雅起身离开北屋,脚步比来时轻松了很多。
她不知道的是,李哲下午根本没闲着。
他通过林为民联系到了崇文区饮食服务公司的冯副总。他原本想约对方明天见面,没料到冯副总一听是林为民介绍的,当即把见面时间定在了今晚。
晚上,李哲便是和林科长、冯副总一起喝的酒。散场后,李哲开车送冯副总回家,从汽车后备箱提了两瓶茅台和两条万宝路香烟送给对方。
两人已经约好,明天在崇文区饮食服务公司见面。如果一切顺利,或许明天就能买下蜀香居的商铺……
……
翌日上午。
万安镇罐头厂,西厂房。
厂房里,机器嗡嗡响着,混着工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,三十来个穿蓝工装的工人正忙着。
两条生产线并排摆着,每条线上十五个人,各干各的活,都是熟手——清洗池边的工人搓着腌过的小黄瓜,水珠从指缝滑下来,在水泥地上积了小水洼;
挑拣的大姐戴一次性手套,眼睛尖,看见带斑、歪扭的黄瓜就往旁边塑料筐里扔,能听见轻响;
切分的小伙子攥着不锈钢菜刀,手腕一抬一落,黄瓜就切好,码在搪瓷盘里,长度差不了多少。
昨天送来的腌渍小黄瓜,这会儿正赶上关键加工。
生产线末尾的腌制区,几个工人小心地把处理好的黄瓜装进玻璃罐,再舀调配好的醋溶液倒进去,褐色醋液没过黄瓜段,冒小气泡。
封罐的老师傅盯着罐口,转着封盖机的摇杆,“咔嗒”一声,盖就扣紧了,他还会用指尖敲敲罐盖,听见脆声才放心往下传。
高温杀菌车间里全是蒸汽,工人戴隔热手套,把封好的罐头挨个放进杀菌釜,设好时间按启动。
四十分钟后,杀菌完了,罐头赶紧挪到冷却区,水顺着罐身流,表面凝了水珠,滑进排水槽,“嘀嗒嘀嗒”的,没一会儿罐就凉到室温了。
谢厂长站在生产线旁,背着手,慢慢看每个工位。
他也穿蓝工装,就腰间多了个挂钥匙的皮腰带,看工人有条不紊地干,他皱着眉,心里沉得慌——
原先一条线要二十二个人,李振国非要减到十五个,他早先还跟李哲念叨,怕人不够耽误生产,可现在看着,减的七个人没影响进度,反倒每个人动作更紧了,以前偶尔有人闲聊、偷懒的情况也没了。
他想起罐头厂的情况,光工人就有近百号,再加上其他部门管理层和厂领导,林林总总的有一百一十多人,每个月工资、福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,同样都会算进生产成本里。
现在李哲这两条线,就自己管人事安保、李振国管生产,没多余管理层,人工成本一下降了。
想到这儿,他轻轻叹口气,指尖无意识摸着腰上的钥匙串,心里不是滋味——自己守了这么多年厂子,还不如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盘活。
“谢厂长,李主管,第一批罐头凉好了!”突然,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车间的忙乱。
谢厂长回头,看见钟玲玲端着满是罐头的托盘快步过来。
小姑娘二十出头,扎马尾,额前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,一手托托盘底,一手扶着边,走得挺稳。
“小钟,质检做了没?”谢厂长往前挪了一步,声音比平时温和点——这些工人都是他从原厂挑的,钟玲玲手脚快、细心,他一直挺待见。
钟玲玲点头,把托盘放旁边检验台上,拿个罐头给谢厂长:“谢厂长您看,我都查过了,罐盖没鼓起来,敲着声也脆,密封肯定没问题,贴了标签就能装箱。”
这时李振国也走过来了,他从托盘里拿了瓶酸黄瓜罐头,先举到眼前对着光看罐里的黄瓜段——颜色绿,没杂质,醋液清亮。
接着用拇指按罐盖,试试硬度,又轻轻晃了晃,听里面液体流动的声,确定没事,才从兜里掏出开罐器,“咔啦”撬开罐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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