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杖下去，刘熹的惨叫声就撕破了宫城的寂静。那包铜的刑杖专为廷杖打造，一杖就能让人皮开肉绽。

“二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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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湛的臀部已经见了血。老臣死死咬著牙，可第三杖落下时，还是忍不住哀豪出声。

“陛下！陛下开恩啊！“有文官跪地哭求，刘裕负手而立：“当年班超投笔从戎时，有人笑他'弃文从武』，如今看来，倒是先见之明。“

杖声继续。

打到第十二下时，刘熹已经失禁，秽物混著血流了一地。张湛更惨一一他早年患过风痹，此刻两条腿抽搐得像被雷劈过的枯枝。

暮色沉沉，太学正堂內，博士许玄手中的《春秋》“啪“地掉在了地上。竹简砸在青砖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在死寂的大殿內格外刺耳。

“陛下—·陛下竟说儒家经典是破书？还当眾去衣杖责司徒？“许玄的声音发颤，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，这竟然又是一个暴君！

堂下数百太学生鸦雀无声。忽然，角落里传来““的一声轻笑。眾人回头，只见后排一个青衫学子慢条斯理地收起《理想国》，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尘。

“许公何必惊讶？“那学子声音清朗，却字字如刀，“当日地震时，太学生们不是喊著'天人感应'要清君侧，除妖后吗？“

他缓步走到殿中央，靴底碾过地上的《春秋》，“如今陛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，尔等既然做了，就要付出代价！“

而在城南陋巷深处，十几个未入仕的儒生正在私塾借酒浇愁，油灯將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扭曲如鬼魅。

“完了———全完了.“年轻儒生王弼伏案痛哭，泪水打湿了案上摊开的《尚书》，“太后折腾了我们十几年，现在皇帝又是这样———“

“砰！“

酒壶在土墙上砸得粉碎。醉眼通红的李儒摇摇晃晃站起来，一脚踢翻案几：“你们还没明白吗？从太后公开质疑灾异说』，从《理想国》刊行那天起，

就註定了今日！“

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册书，狼狼摔在地上，“什么『君权神授”！什么阴阳灾异『！“李儒歇斯底里地大笑，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刺青一一那是个“孝“字，“全部都是骗人的！我父亲为守孝饿死自己，换来的只是县衙一块破匾！“

而司徒府內，刘熹趴在榻上，臀部的杖伤已经溃烂化脓，老僕颤抖著为他换药时，听见主人喃喃自语：“《礼记》有云：刑不上大夫—

忽然，刘熹挣扎著爬向案几。他哆嗦著展开最后一块素绢，提笔写下：“臣闻圣王制礼，所以定上下.—.“

笔锋突然折断。

老僕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，衝进內室时，只见刘熹悬在房樑上，腰间玉带勒进脖颈，那双曾经批阅过无数奏章的手，此刻僵直地指向东方一一明堂的方向。

“死了？“刘裕冷笑一声，將奏报扔下去，“传旨：刘熹誹谤朝政，罪在不赦，著以庶人礼下葬。“

他转身看向尚书令荀淑：“两千石中还有多少搞鲁恭三异这一套的？“

荀淑展开名册：“已经不多，但还有一些讲究道德治国的—.“

“全换了，这些都是骗子！“皇帝打断道，“告诉各州刺史，三日之內，所有治绩考核要围绕著'钱粮'、『刑名'、『武备'三项。“

“陛下，如果一味用文法吏，也多有不妥之处，当日光武皇帝————”

“荀公所言，朕自然知晓，只是母后说过，对士人当一手大棒，一手大饼，

等他们知道主动学习格物，摒弃那些荒谬之言，朕自然会用其中的依依者！”

荀淑微微頜首不过此时在梁家，梁冀正在咬牙切齿中，“蔡伦这个阉人太过可恶，吾打点了那么多，他竟然只让大妹一人入宫，这是要绝我们的路！“

孙寿斜倚在锦榻上，慢条斯理地剥著葡萄：“你不是说大妹比小姑姑更聪明，脑瓜子更灵吗？那就让大妹入宫一人唄！“

“宫中形势波诡云，偏偏现在陛下不仅有子嗣，皇后身边两个侍女也已怀孕，大妹一人进宫，孤立无援，太让人不安了！”

“宫中肯定会安排婢女，只要我等捨得出钱，还是可以收买的，就算大妹未来无出，婢女有所出，大妹也可收为己子——.“

“谈何容易，不要说大妹，哪怕是皇后，也很难再收养子！”

“这不是惯常的做法？当年马后、竇后——“”

“昔日天子会让军士、商贾和工匠女入宫吗？”

“这倒也对！”

“吾听说等皇长子稍稍长大，太后就要养於长乐宫！”

“太后亲自抚养？”

梁冀低声说道，“宫中有传言，陛下招这等低贱之人入宫，並不仅仅是奖掖功臣，还有一因，低贱之女更容易孕育子嗣！”

“这怎么可能？”

“先帝宠幸过多个宫人，却无一出，而太后仅受宠一次，即一举得男，宫中传言太后已经格物出容易孕育子嗣的办法，只是秘而不宣，传言与低贱之女的习性有关—

但低贱之女往往不会教授子嗣，故太后需要亲自抚养，而不是让贵女养为己子，如此一来，未来谁为天子，太后的话语权更重！”

孙寿突然噗一笑，“如此说来，太后岂不是———·

“不得胡言！”

孙寿瞪了他一眼，梁冀连忙摆了一个笑脸，“夫人请听我言，小心隔墙有耳！”

“你当我是笨蛋吗？”孙寿又瞪了一眼丈夫，“依我看，太后欲亲自抚养皇孙，乃是限制皇后和入宫贵女，太后虽退居后宫，但肯定不喜欢被別人抢了风头，选那等卑贱之人想来也是此因，你呀，就不要让大妹入宫———“

梁冀脸色变幻，夫人所言，他何尝不知，只是梁氏享受了富贵，不爭是不行的，梁氏如此，其他各个家族何尝不也是如此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