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待本王把痣数清,便饶了你。”
从进学开始,每一任太傅都夸过他专注。不管是读书,还是骑射,他总是能心无旁騖。
古人云,无欲则刚。摒弃了欲望,只剩专注,他总是能將所有事情做到最好。
可是,以前的专注都是被逼的。
现在的专注却是他自愿的。
他从来没有这般乐在其中过。
沈清扬脸上妆了,周身散发出一种凌乱的破碎感,像是没听懂对方的话,她问道:“什么?”
丝丝缕缕香甜的热气溢了出来,髮丝轻轻拂过楚御凛那稜角分明的喉结上。
楚御凛哪里经受过这般欲拒还迎的诱惑,霎时便红了眼:“把你手上的痣数清,本王才离开。”
“竟然还有红痣,不行,本王要重新数过,红色和黑色需得分开来,才算严谨。”
“......”
......
虽然开了春,但天黑还是很早。用完晚膳,沈清扬需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府。
楚御凛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,又核对了好几遍,总算在天黑之前数清楚了。
数完之后,楚御凛心满意足地停下来,可是在看到沈清扬那双无助、绝望、带著死意的眼眸的时候,他再次愧疚起来。
她竟然想求死?!
一开始,他只觉得她天真、弱小,带著一丝傻气。
第一次发现,她也有决绝的一面。
“对不起,刚刚......是蛊毒让本王发狂了。”
他冷著一张脸,將地上的衣裳拾起,帮她穿在身上。
他將人放下,退开两步,玉带系在腰间,金冠束著发端,玄色蟒服一丝不苟地贴著身体,再次恢復成那个禁慾克己的摄政王:
“这次的蛊毒,好生歹毒。”
“本王的理智被影响了。”
他没有说谎。
他確实是被影响了。
在中蛊之前,他从未这般失控,这一切的来源,都是蛊毒。
对了,这一切的根源,都是蛊毒。
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无法抗拒巫蛊之术。
怪不得皇宫之中,一旦查到有人沾染巫蛊,便是抄家的死罪。
巫蛊之力,太强大了。
“你要什么补偿,本王给你。”楚御凛垂下眼眸,“这是本王的错。”
沈清扬的眼神恢復了些神采,她拖著破碎的身子,有气无力地询问:“当真是巫蛊?”
面对摄政王的强取豪夺,她除了一死,无能为力。
但如果是巫蛊,她就有逃出生天的那一天。
“本王从不打誑语。”楚御凛冷淡的眸子沉了下去,淡然道:“之前是本王低估了蛊毒的效力,半个月后,巫医进京,蛊毒解了,本王便再也不会来了。”
“殿下的意思是,这半个月,还会隨时出现?”沈清扬瑟缩著身子,呼吸急促起来。
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著转,隨时准备著往下滑落。
楚御凛微微頷首,眼神里透出一抹凉薄:“对不起,让你受苦了。”
“想好要什么补偿,让人告诉苏泰和吧。”
说完,冷静地转过身。
拇指上那枚万年寒冰都无法冻裂的冷玉扳指,无端出现了一丝裂纹。
在屋檐下冰凌断裂的脆响里,他仿若失控的野兽,喉头滚过《心经》,才能勉强维持著表面的体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