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著一股浓浓的噁心涌上喉咙,让她忍不住向后踉蹌著退去,捂著嘴想吐。
裴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。
手指触碰到她的手腕时,发觉凉得惊人,不禁拢起了眉峰,心疼极了。
赵黎安僵直在原地。
她发现了,她看出来了,她什么都知道了。
一时所有准备好的解释都梗在了嗓子眼里,他仿佛被扒光了站在所有人面前,那见不得人的齷齪心思也被摆到了台面,比养外室更可恨更令人厌恶的是,他覬覦妻妹。
不但如此,还寻了个替身,与她云雨缠绵,做尽不堪之事。
赵黎安看到沈霜寧面色惨白,忍不住上前两步,却又被她那双如醴泉般乾净的眼睛嚇得不敢上前。
她一定厌恶极了他。
沈霜寧何止是厌恶赵黎安,她甚至討厌自己。
她终於明白,为何如堂姐那般心性坚韧的女子,会因为丈夫的背叛而崩溃,以至於流產痛失骨肉。
而那之后,堂姐又是为何对此事绝口不提,对她也不如从前亲近,极少来燕王府看望自己。
来到这里之前,她还思考过原因。
她以为,堂姐是想维护赵黎安的面子,或是不愿让旁人知晓自己的婚姻並不幸福,让人看了笑话。
原来一切的癥结在她。
而堂姐之所以瞒得那样好,也是为了她的名声。
沈霜寧仿佛看到前世的阿姐也是这么站在这里,看到丈夫身旁与妹妹极其相似的女子,是多么惊怒又悲愤.......
沈霜寧捂著胸口,仿佛能感受到堂姐当时的感受,试问换作是她,也是无法承受之痛。
她红著眼,望著不知所措的赵黎安,竭力用镇定的语气道:“给她一笔银子,让她离开京城,永远,永远也不准出现在我和阿姐面前。”
赵黎安满口答应,用安抚的语气说道:“好,好,我这就让她走!”
“还有你,回去好好照顾阿姐,別让我知道你再去如意坊,若是阿姐有任何闪失,我断不会放过你。”沈霜寧说罢便偏过脸,闭上眼不去看他。
赵黎安感到无地自容,低著头道:“......我不会再去了,你放心。”
淼淼显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她难以置信地看著赵黎安,心碎得彻彻底底。
原来所谓的知心人,都是骗她的,她只是替身而已。
“赵郎......原来,你画的根本不是我。”
淼淼闭上眼,流下两行泪。
沈霜寧一刻也不想多待,立即出去了。
沈修辞厌恶地看了眼一脸灰败颓丧的赵黎安,一个字都不想同他多讲,冷哼一声,拂袖走了。
沈霜寧没有坐马车,她一路走回去,阿蘅要跟著,却被她拒绝。
“阿蘅,让我自己静一静。”
阿蘅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。
闷雷滚滚,天上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,沈霜寧很快就被雨水浇透了。
可她毫无觉察般,仍在河岸旁慢慢地走著。
这一世她得知了阿姐流產的真相,也阻止了悲剧发生,可是她如何也高兴不起来。
她不知道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,更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阿姐。
那名妓子是一定要远离京城的,凭她有张跟自己极相似的脸,就不能留下,否则定会引起別的祸患。
可赵黎安呢?
万一他不老实,又做了什么腌臢事,叫阿姐发现了呢?
沈霜寧走在雨幕里,裙角早已湿透,沉甸甸地坠著,任由冰凉的雨珠顺著脸颊滚落。
她从未有这一刻如此心冷。
忽然,视线微微一暗,雨水便像是被什么阻隔了。
沈霜寧怔怔抬眼,於是看到一把青色的伞罩在头顶。
裴执心疼地看著她,他抬手用帕子为她擦脸。
仿佛看到她眼底的自责,温声道:“不是你的错,別总是把旁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,好不好?”
沈霜寧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,视线有些模糊,眼前的男人像是站在雾里一般,向她投来的目光遥远而厚重。
沈霜寧定定看著他,道: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所以才拦著我,不准我去?”
裴执顏色浅淡的薄唇微抿著,静静回望她,没有说话。
沈霜寧道:“你对我很了解,对我的事也很了解,你明明不在,可又仿佛总在看著我。”
她曾怀疑,裴执会不会是身边某个人重生,甚至荒唐到连萧景渊都怀疑上了。
可相处下来发现,裴执跟萧景渊就是两个人,她对裴执不了解,难道对朝夕相处的夫君还能不了解么?
裴执是她不曾留意过的人,一个完全陌生的人,这令她更加好奇了。
沈霜寧上前一步,专注地看著他眼睛,执著道:“裴三郎,你究竟是什么人?我真的很想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