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晋升进行时（下）

“老朱！老朱你撑住啊！救命！快来人啊！救命啊！”黑虎岭分舵仓库区2号片区狭窄小路的怪物，韦绵子拖着昏迷不醒的朱大昌，艰难地往后撤退，一面惊慌地大声呼救。

朱大昌眼见是活不了了，肚子上被怪物挖出一个大窟窿，一股又一股的鲜血，正不断地从里面喷涌而出，肚皮上那安慰品似的的包扎绷带，早就被渗得通红。

大量的失血，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昏迷。不管耳边再怎么炮火连天，子弹乱飞的，朱大昌始终都紧闭着眼睛，没有任何意识。而四周也没有任何医护人员，更谈不上奢侈的治疗师。

这场发动了全城所有战斗力量的紧急歼灭战，一瞬间就将社稷城内的战地医疗资源，挤兑到几乎轮不到韦绵子这些最基层人员来使用的地步。但幸好，他们总归在编……

“来了！来了！”

潘安达冒着枪林弹雨冲进来，额头和脸上，满是来不及擦的血水和汗水，也不知道是他的，还是其他战友的。两个穿白大褂的人，抬着担架，匆匆跟在他身后。

韦绵子见状，顿时欣喜又慌张地大喊：“快！快！”

可就在这时，黑暗中忽然一声低吼。

腥臭的微风，冷不丁从韦绵子身边擦过。

一只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怪物，一口叼住朱大昌的脑袋，流线型的身体稍稍用力一蹬腿，就轻易跃上了小巷旁的屋顶。淡红色的月光下，韦绵子惊愕地看着那只怪物，一口吞下一个球状物，随即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人。朱大昌的脖子上，俨然已经空荡荡一片。

家族和盟堂，利用冲突的时候，到底站哪边，不到最后一刻，谁说得清呢？

还有没有代表在场的柳家，世界危险灵能生物处置协会，跟他们柳家的关系有多近，更是全世界都知道……柳云飞刚刚被他们暂时投出局，连这次的长老会都没来参加，说不定就是拿这件事出来威胁大家呢？

边上两个医护人员，看了看地上的无头尸体，弱弱问道：“那我们，可以走了吧？……”

赵九州饥肠辘辘，几口就吃得干干净净，吃完后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趟，困意迅速来袭，就沉沉睡去。等安安无比仔细地把全身洗干净，就只裹着条浴巾，娉娉婷婷地走出来，赵九州早就已经睡得呼噜声响。安安走到他床边，看着赵九州稚嫩的脸庞，犹豫了一下，解开浴巾，掀开被子，钻了进去。她微微颤抖着，背对着赵九州，缩进他的怀里，把被子掖好。

两个人正攀比谁更没文化，病房外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油腻胖子，满脸堆笑着走了进来。

韦绵子眼神难以置信地问潘安达，随手把朱大昌的尸体扔在了路边。

但幸好又有治疗师来催，他麻利地擦了几把，就光着屁股走出来，在治疗师无法忍受的目光，和安安脸蛋红扑扑的表情中，接受了最后一次治疗。

有些决议，只解决当前社稷城内的问题，有些则关于整个白银盟八亿人的未来。

有些个家里，好日子过久了，孩子忘了祖辈的不容易，表面上看着光鲜，其实满肚子草，到最后还得扶持个泥腿子，帮他们出面搞好处。可是我觉得，你是可以自己上台面的。我们自己坐上那张桌子，是以主人的身份。其他那些，是别人家的狗。效果不一样的，懂吗？

唉，你好好养伤吧，争取早点出院。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，对我来说是办事不力，对你们年轻人来说，又何尝不是机会。你好好想想，接下来自己能做些什么，趁着我和你爷爷还在，你争争气，也让别家那些人，都能高看你一眼，将来屁股下的椅子，才能坐得稳。”

“打！让他们打！”马尔西忽然嗓门一高。

赵九州放在她腰间的手，慢慢往上挪，“那能不能提前一下？”

那胖子却毫不在意，唾面自干，仍然满脸堆笑，上前问道：“你是赵九州同学吧？”

安安坐在他身边，被他强挽着手，脑袋靠在他的肩上，嘴角含着幸福的微笑。

马尔西点点头，转头对秘书道：“马上让玄武堂召开记者招待会，白银奖礼盟，一定会把猎魔世界杯，坚决地办下去。场馆的修缮，还有对各方面受害者的安抚，白银盟会负责到底。赔偿资金上，不设上限。大家觉得呢，这样可以吧？”

柳子青听得默然不语。

“我们把前期最难的工作都做完了，都开始打八分之一决赛了，他们倒想来抢生意了？”

柳云飞接过柳继心的话道，“白银盟内部，现在是一损俱损，一荣俱荣。表面上，柳家这次确实会失去一些东西，力量也有所削弱。可骨子里，柳家还是柳家。

“倒是想得美。”

麻木了一整晚的心，突然间归心似箭。

“赵九州先生，根据白银奖礼盟猎魔师协会审核通过，我会决定，授予你王者猎魔师职称，即刻生效。白银奖礼盟猎魔师协会职称评定处，2022年7月14日。”

“好！那我就放心了。”赵九州抬手拍在潘安达的肩上，很认真道，“以后维护黑虎岭分舵和平，保护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的任务，我就交给你了。我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，不能再长期在基层一线帮你们擦屁股了，你们一定要学会自强自立啊。加油！”

“嗯……”柳云飞走到他床前坐下来。

她仰着头，呆呆地看着球球，也搞不懂为什么赵九州能和球球合体……

……

我们柳家了一百多年，用了六代人的时间，才走到今天这一步。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弄倒，我拿什么去坐社稷会掌门的位置？你爷爷又拿什么去督军西北？”

“我想去想哪里都可以？这么公然搞特权？”

柳云飞没回答。

“那我能睡中间吗？”

赵九州看得眉头直跳，不由得转头问安安：“你是马尔西的私生女？”

虽然没说领证，不过这应该，也算是组成一个新家了吧……

“好。”赵九州放开她。

“黄金盟自己硬来倒是不怕，怕就怕他们使唤那些脑子不清楚的小盟。”

柳继心问道：“你爸下来，我进一步，看懂了吗？”

好像回的不是医院，而是家。

所有的居民，仍被强制留在各自的居所内。

赵九州满脸意外，转头问安安，“安安，你说去哪里？”

“嗯？”赵九州看得一愣。

李太虎给赵九州扔下一个书包，说道：“你的新上等兵作训服，军衔章，还有证件，都在里面了。电子页的内容也更新了，妈的昨晚上刷得爽吧？”

安安满眼水汪汪地看着她，弱弱地摇摇头。

“人道主义……军事援助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我耻你老木！老子是凭本事操作！”

“算了，不跟你说。”李太虎摆摆手，“反正我就是通知你，后天下午两点，去特战部总部报到，我们后天马上去乌孙敦。你这两天，少特么给我浪费体力，到时候脚软死在西北，她就成寡妇了，你东南州学术院也不用去了，我安排你去特战部祭奠中心，给你找个好地方。”

赵九州才懒得在这种破事儿上挑挑拣拣，反正抓紧篮子里都是肉，干脆道：“那就东南州。”

然后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，等了十几分钟，等到安安走进来，立马跳起来，飞奔过去，把安安紧紧抱进怀里，深吸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妈的，我还以为是一次性的服务呢，我特么都想拿全家财产去直播台发寻人启事找你了！你去哪儿了啊！”

“嗯……”安安被赵九州揉得浑身发软，耳根发烫，无比小声地说，“我先去洗个澡……”

潘安达和韦绵子都没说话。

“对，对，是我们的错，你的数学成绩是满分，没有问题！”胖子根本不管赵九州的用词有多刺耳，掩耳盗铃得彻彻底底，完全按自己的节奏道，“所以说，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，我们这边呢，也还没完成最后的招生工作。鉴于你的成绩相当优秀，我们昨晚上紧急研究了一下，决定补录你进入社稷州学术院，或者你自己选个地方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。”

热爱刷怪事业的他，一表演起来，就亢奋得根本停不住。刚开始虽然有点生涩，但凡事就怕认真，态度决定一切。随着他慢慢熟悉招式和表演环境，怪物被他杀了一次又一次，杀到早上九点多快十点，表演双方才终于体力耗尽，双双同归于尽倒下。

安安嘤咛一声，说道：“先休息吧，你都通宵一整晚了，现在都快七点了。”

众人纷纷点头。

一整晚层出不穷的情况，让包括马尔西在内的所有人，全都有点疲于奔命。他们能在争论、妥协和表决的过程中，通过一项又一项的决议。

“刚才那是，是赵九州？”

但是这一只只老狐狸和中年狐狸，却又各个都明哲保身，很坚定地绝不做这只出头鸟。白银盟高层之间，了几十年才好不容易形成的默契，绝不能就这样被打破。

过了片刻，又问道：“那社稷会掌门的位子，接下来谁来坐？”

江思齐把电话一挂，然后往后一倒。

“依法处理。”

此时马尔西的秘书，走到他的身边，用不轻也不重的声音，与其说是讲给马尔西听，倒不如说，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的，“黄金盟要求我们停办猎魔世界杯，改到黄金盟新月市。”

赵九州看着安安，小声问道：“安安，你知道我最牛逼的技能是什么吗？”

“我平时都是八点睡。”

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高层希望看到，白银盟的最高权力，再次回归到所谓的玄术师，乃至是猎魔师的手里。猎魔师，终归只占人类总人口的10%左右，而这些大佬家里的孩子，却不见得每一代都能诞生猎魔师，玄术师的出生概率就更低。

“东南州……”安安小声回答。

秘书又道：“还有一件事，黄金盟刚刚说，要对白银盟展开人道主义军事援助，表态要一起参与的大盟小盟，刚刚我收到消息的时候，已经有三十六个了。还有全球猎魔师协会，全球直播产业联合会，世界危险灵能生物处置协会，都表态支持黄金图片盟……”

社稷州内城的居民，和外城居民的作息略有差别。内城因为安全，大部分人的睡眠时间，是凌晨4点到中午12点，每天睡得早，日照时间也能多很多。而不像赵九州之前那样，都要熬到早上6点甚至8点过后，太阳完全升起了，才能安心入眠。

等他一觉醒来，怀里的姑娘，早就没了踪影。赵九州愣了好一会儿，等翻开被子，看到床垫上的带血的战斗表演痕迹，才确信自己昨晚上不是做梦。

“玄术立盟”四个字，含在嘴边，但就是引而不发。

“帮我报上去，和这边的指挥官说，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”赵九州说着，立马扭头就要走，可刚走两步，忽地又折回来，问潘安达道，“我下午出任务的补贴，你们给我打了吗？”

“这要是打起来，那可真没完没了了。”

“依法处理。”

“赵九州同志，你的学徒见习期满，即日起，编制级别转为学徒。白银奖礼盟社稷州编制堂，2022年7月14日。”

“小白，怎么了？”

玄术！

肚子咕咕叫，好像有点熬过头的意思。

所以对柳一飞来说，她今天，相当于熬夜了。

柳云飞道，“你二叔，刚刚当选黑山总舵的代舵主了，任命已经下来，今天就上任。”

就算把玄术师乃至猎魔师全都否认掉，就算将来有一天，怪物真的杀到他们面前，他们却无能为力，那也在所不惜！因为权力的接力棒，绝不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落地，落到那些除了打怪，其他什么都不会的莽夫手里！他们的权力，只能由他们的后代来继承！

白银盟百大家族，就该这样互相扶持，直到宇宙毁灭的那天！

那几个跟着黄金盟屁股后面的小盟，也不见得是真想打，完全可以通过外交手段来处理，那些什么全球猎魔师协会就更好处理，一群要饭的而已。我这里就可以打个包票，全球直播产业联合会，我这边来想办法搞定……”

秘书道：“好像是这个意思，乌孙敦地区，安西军刚刚十五分钟前，向禁行区内发射了一枚核弹，说是发现疑似怪物暴走潮，顺带搞搞爆炸试验。”

……

各大家族，却是自己的家族……

只留下巷子里几个人面面相觑。

“赵九州同学：你已经补录为东南州学术院2022级军事学专业新生，请于2022年9月1日前，前往东南州学术院报到。如有特殊情况，请通过你所在社区或单位报备说明。社稷州考试堂招生处。2022年7月14日。”

在场的人，也不由得全都嘴角微扬。

明面上靠脸吃饭的柳仙子，显然不应该这样。

潘安达也有点懵逼，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好像是的。”

可是经过今晚上的事后，失眠熬夜，似乎也无可厚非……

那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怪物，却非常聪明地根本不和人类的子弹纠缠，很欢快地转身就跑。但眼见着马上就要跑掉，一道光芒却冷不丁从天而降。

“嗯……”柳子青点点头，“交易。”

对，还有长老会的投票权。

“我草，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？”韦绵子自言自语，“特么的还是人吗？”

“那也得休息啊，我也得睡觉了。”

赵九州认真道：“你记住了，为夫最牛逼的技能，叫作以棒杀怪，来，我表演给你看，看招！”

白银盟最高权力机构长老会，一共也就两百来号人，看起来好像很多，似乎也没办法和社稷会掌门的大权在握相提并论，可是要知道，那终归是八亿人中的前两百。

“爸……”柳子青一下子跟老鼠见到猫似的，瞬间气势一弱，喏喏喊道。

“没时间解释了。”

安安闻言，瞬间俏脸滚烫，从脖子红到耳根。

赵九州直接打断，“刚才那只怪物，我弄死了，你们都看见了，是不是？”

……

而且话说中午那会儿出任务之前，他明明还跟赵九州在城防部夜班处第三小组的小楼一起挑武器的，怎么的特么的这才连一天时间都还没过去，赵九州就爆种了？

他暴跳如雷地吼着，边上一大群伺候他的人，没有一个敢吭声。

想起赵九州，柳一飞又忍不住轻轻咬住了下唇。

“啊！不要！”

潘安达茫然地点点头。

“何止是抢生意，我看是还想抢功劳，往我们脸上甩巴掌呢。”

门外的秘书，转过身去，很快走出马尔西的办公室，帮他把盟主办公室的门也带上。

洗澡的时候因为水温太合适，差点又睡过去。

“嗯？”赵九州忽然表情一变，“难道你们这群狗东西……”

全场没人反对。

李太虎也还是那一个字：“操！”

然后是消杀防疫部队整编制地出动。

安安马上拿起平板微机，给24小时营业的医院食堂发过去。

“我靠！我特么真是爱死你了！”

听柳云飞说着这些话，柳继心心中强烈不适。但柳子青却完全没想起被自己日了好多年、今晚惨死的堂妹，只是一门心思地问他爸：“可是爸，你现在……”

“我现在怎么了？”柳云飞冷笑道，“我丢了掌门，也照样还是长老院长老，做不了主，至少还能在长老院里投张票。就凭这点权力，就照样有人用得着我们柳家。”

“你怎么这么好……”

就是床单弄得有点发潮，可也没办法了，只能将就。

……

“好好好！一样的，一样的。”胖子咧着嘴，飞快道，“赵九州同志，我们昨天复核过你的进学考试试卷，发现了一点我们工作上的小差错，我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。”

球球又开始不安分地在天板上飞。

全场的议论声，顿时戛然而止。

“滚！”赵九州赶走了眼红鬼。

赵九州抱住安安，就mua、mua、mua地往她细皮嫩肉的脸上亲。

韦绵子眼神发直。

在全程大多数忍受不住惊吓和疲惫，在日出时分终于睡着的时候，整座社稷城，却在寂静中，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。

全场无人表态，却又已经是最明显的表态。

其他人等他走了，才跟着起身，互相之间也基本不怎么交流，带着各自的随员，鱼贯而出，分散离开。只有戍卫堂的作战部部长的周明诚，快步又追上了马尔西。

“那就是……”

安安轻声道：“总不能让你挨饿啊。”

说完不等潘安达反应，立马歘一下转身就飞速离去。

“我爸被罢免了？”柳家的私人医院内，躺在病床上的柳子青，惊声问道，随即又满脸怒火，破口大骂，“长老会那群狗东西！这几年拿了我家多少好处！这件事闹成这样，跟柳家有什么关系！明明是孙家的直播平台，把传变源泄露出去的！”

赵九州拿到编制后，对学术院的进学身份其实已经看淡，看完后，很冷静地关掉，又打开了另一条：“盟下戍卫堂特战一师上等兵赵九州，根据《白银奖礼盟军衔法》，学术院录取生员，等同视为获得进学凭证，校级以下，军衔自动提升一级。现调整你为盟下戍卫堂特战一师军士长。白银奖礼盟盟下戍卫堂机要部军衔处。2022年7月14日。”

这也是命运吗？

“小姐，不早了，睡吧。”柳家大宅里，白及陪在柳一飞身边，小声地劝说。

白及匆匆走出去，然后过了几分钟，她像是听到什么天塌下来的消息似的走回来，惊声道：“小姐！你大伯的职务被长老会罢免了，社稷会掌门正在改选。”

加上他的爷爷柳相龙也有一票，柳家依然占据着白银盟百分之一的最高权力。

……

憋着不提，却又不停地撩拨。

这番话，让会议室全场静默。

“笑话！”

“想升官，就是这么累啊。”

就在这时，她听到屋外头，好像传来一阵躁动不安的声音。

马尔西的目光，从这些人的脸上逐一扫过，跟着一起沉默了几秒后，明知故问：“大家，都没什么想说的吗？是同意我的想法，还是有别的意见呢？”

“不是，我不是说你俩，我说是这货，一晚上从列兵升到上等兵……”李太虎连忙解释。

“呵。”柳云飞冷冷一笑，“让你多读书，多动脑……谁不知道这是交易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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